6月10日，阿拉巴马州州长Kay Ivey刚刚签署了一项更为严厉的法案：要求「化学阉割」作为某些性侵犯罪者的假释条件。化学阉割即通过药物抑制性欲，这是一项意欲对抗儿童性侵犯者「再犯率」「重犯率」的法案。
文|赖祐萱
编辑|柏栎
图|网络
30年
2019年6月18日，美国阿拉巴马州的一名37岁男子Midkiff因为「发性骚扰短信」被捕，并被判处了30年的监禁。
根据美国司法部检察官办公室官网资料显示，Midkiff在交友网站上认识了一名单亲母亲，他询问这位母亲是否允许他和其9岁的女儿发生性关系。这位单身母亲拒绝了他，并将此事报告给了华盛顿警察局。Midkiff仍坚持发短信骚扰，如果她允许他每周两次与她的孩子发生关系，他将会与她结婚。最后，Midkiff在开车前往华盛顿的途中被捕。
这不是Midkiff第一次意图侵犯孩童。早在2017年，他曾为一户人家修理空调，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成年女子并得知对方有一个14岁的女儿。Midkiff通过Facebook联系上那个女孩，称赞她很漂亮并希望与她会面。一方面，他对这个母亲说，自己会和她一起住并照顾她的家庭。同时，Midkiff也毫无遮掩地告诉那个女孩，他将会与她母亲搬到一处，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家里发生关系。
最终，阿拉巴马州判处Midkiff30年有期徒刑。司法部检察官办公室的公告中显示，负责此事的法官Granade认为，判刑30年是合适的，并要求美国缓刑办公室在Midkiff刑满释放后，监督他余生的行动。
这种来自法律的监视，将伴随罪犯终生。2014年美国重新修订的《针对儿童的性犯罪法》表明，性侵犯罪者需要被进行电子监察，并始终佩戴例如电子脚链等GPS定位装置。而且这项装置需要性侵犯罪者自掏腰包，每月2000多人民币的安装费对很多性侵犯来说难以承受，许多罪犯甚至放弃了监外保释机会，选择继续留在狱中。
而就在6月10日，阿拉巴马州州长Kay Ivey刚刚签署了一项更为严厉的法案：要求「化学阉割」作为某些性侵犯罪者的假释条件。化学阉割即通过药物抑制性欲，这是一项意欲对抗儿童性侵犯者「再犯率」「重犯率」的法案。法案规定，性侵13岁以下未成年人，且性侵犯年满21岁时，需在假释期前一个月，自费进行化学阉割，如果拒绝化学阉割，罪犯将会被强制送回监狱。
根据阿拉巴马州法律，任何未经批准而停止接受阉割治疗的性侵犯罪者，都将被视为犯有C级重罪，最高可判处10年监禁和最高15,000美元的罚款。化学阉割的法案掀起了轩然大波，尽管阿拉巴马州并不是第一个执行「化学阉割」的地区，但仍有人权主义者反对这项刑罚。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阿拉巴马州公民自由联盟执行主任Marshall称，类似的法律在其他州通过，被要求化学阉割的案例也很少。在他看来，减少性欲并不一定能阻止重新犯罪，「这是关于权力，它是关于控制别人和其他各种事情。」另一方面，赞同该法案的州众议员Steve Hurst告诉CBS，尽管许多人对他说化学阉割是不人道的行为，但他坚持认为，「当你带着一个小婴儿，当你的孩子无法保护自己或逃脱侵犯时，难道他们就必须经历这些事情吗?」
阿拉巴马州州长Kay Ivey签署性侵儿童实施化学阉割法案
追踪
真正令这些儿童性侵犯感到恐惧的，不仅只是这些残酷刑罚，而是他们将登上「性犯罪者的黑名单」。被这个黑名单打上烙印的人，将面临着比监禁更为严苛的局面，他们会失去一切。
这是美国联邦政府在72年前开始的一项「追踪」。1947年，加利福尼亚州颁布了第一个性犯罪登记法案。1996年「梅根法案」确立，正是这项法案让儿童性侵犯罪者的个人信息出现在互联网上，包括他们的照片、家庭与工作地址、身高体重、头发和眼睛的颜色、纹身与指纹f、车牌号。重复性侵犯者被假释之后，仍需每90天内去警局重新登记报到一次，以防止面容和样貌的改变。这些罪犯的信息在一些州，甚至可以供家长们随意查看，以防自己的孩子落入危险境地。
一旦被记录在案，这些性侵犯罪者的行踪将被牢牢掌握。他们很可能无法参与有未成年孩子的社区活动，无法获得一些优质工作，不能访问特定的网站，一些重刑犯还将失去投票权和佩戴枪支的权力。尽管每个州的条例不尽相同，但其中最直接的影响是他们将会失去自己的「家」。
针对儿童性犯罪者，有一项「居住限制法」，这使得性侵犯罪者不能生活在距离学校或儿童保育设施500~2000英尺内的区域，这些覆盖公共机构与学校的地方被称为缓冲区。
实际上，缓冲区几乎覆盖了大部分的城市，剩下能够生存的城市间隙少之又少。从哪里来，并不能回到哪儿去，这些性犯罪者将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流浪者」。
有研究数据显示，哥伦布市60%的住宅都在距离学校、日托中心、公园或公交车站1000英尺内的缓冲区，新泽西的卡姆登80%的住宅区都在缓冲区内，在奥兰多，这个数字达到了90%。2017年，在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有60多名性犯罪者因为找不到住所，而不得不住在桥下。
也是有一些选择的，美国威斯康星州喀里多尼亚村为性犯罪者提供了专门的「性犯罪居住地图指南」。在这份地图里清晰地显示了这些有着黑历史的「性犯罪者」不能生活的区域——那些儿童安全区以及安全缓冲区，他们只能够申请居住在一些黑白色、棕色标记的区域里。这些地区，远离海滩、住宅区、学校。并且，他们一旦违反了这个原则，将被处以每天500美元(3400人民币)的罚款。
当一个城市有着相对严苛的法律，邻近的城市也会制定相同甚至更为严格的法律，因为谁也不愿意那些流亡的性犯罪者迁移到自己的社区。
2006年，新泽西富兰克林镇一位77岁的老人因为被指控先后对3岁男孩、21个月的女孩、6岁女孩进行性侵犯，必须离开自己居住40年的地方，那里是「儿童生活安全区」。
「我不会告诉他们不能住在富兰克林镇，我只会告诉他们不能生活在有孩子们的地方。」当地警方向《纽约时报》表示，「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孩子。」
这样的影响还将持续，那位77岁的老人每周要接受两次关于性侵犯者的集体治疗，他尽可能地避开公共场所。即便在几公里之外的商店为妻子买香烟的时候，他也不跟任何人交谈。他说，「我不会再做任何违法的事。我很恐惧，我不想在狱中度过生命中任何一天。」
隐蔽的犯罪者
逃离，应该是这些黑名单上性犯罪者最想要做的事情。很多人，把目光瞄准了国外。
2016年3月，一个性侵儿童的荷兰商人逃往柬埔寨寻找老师的工作。2016年7月18日，美国人Morrow被发现他在中国居住期间不仅性侵了4名男童，还拍摄、收藏了6000张儿童裸照及影像资料。2017年8月，一名在中国的美国外教被曝光曾在多年前性骚扰一名女学生而被美国吊销教师执照。
2016年开始，美国新颁布的法律规定，将在注册在案的儿童性犯罪者的护照上留下永久性印章，这一印章将被所有的外国移民局获悉。2017年，澳大利亚也通过了一个有关拒绝为全国约2万儿童性侵犯罪者提供护照的法案。这是为了阻止一些性侵犯罪者逃离本土，前往东南亚等国家实施性侵行为。从数据显示，在2016年，澳大利亚性侵犯者登记簿上，有40%的人离开了本国。澳大利亚参议员Hinch接受BBC采访时表示，「我的态度是，如果你强奸了一个孩子，你就必须失去了一些公民权利。」
即便阻止他们出境，限制他们的住所，似乎并不能让所有的恋童癖的犯罪者就此收手，对孩子的侵犯还在随时发生。
美国林恩大学专注性犯罪者行为分析的研究者Jill S. Levenson表示，居住限制法并不能从根本上减少儿童受害者的出现。
因为，孩子受到性侵的原因往往并不来自于居住地。「性犯罪者不会因为他们住在学校附近而骚扰孩子。当他们能够与儿童及其家人建立关系并滥用熟悉，信任和权威的立场时，他们就会滥用。」Jill S. Levenson在她的论文中指出，儿童最容易受到他们认识的人的攻击，而不是校园里的陌生人。根据美国司法部的统计，93%被性侵的儿童，都是受到家人、朋友、熟人的伤害。
美国国家性犯罪者公共登记处的公开资料显示，美国约有180万青少年成为性侵犯的受害者;在18岁之前，大约六分之一的男孩和四分之一的女孩遭受过性侵犯;有69%的侵犯案发生在受害者、罪犯或其他人的住所内，只有极少数的犯罪者是陌生人。
这些隐蔽的犯罪者，才是真正的危险。美国最大的反性暴力组织RAINN根据调查显示，犯罪者不必是成年人就能伤害孩子。他们可以与孩子有任何关系，包括年长的兄弟姐妹或玩伴，家庭成员，教师或教练，看护人或另一个孩子的父母。
也正因为熟知这些犯罪者，孩子往往难以启齿，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侵犯过。RAINN还表示，「性暴力是滥用行为的结果，利用了儿童的脆弱性，与性侵者的性取向无关。」
美国国家性犯罪者公共登记处呼吁父母，应该学会和孩子对话，学会如何和他们讨论性侵害并教会孩子如何保护自己的身体。(以下只是部分tips节选)
● 教会孩子们身体部位的名称，以便他们能够说出身体的具体部位，并告诉孩子，他们身体的某些部位是私人的。
● 告诉孩子，如果有人试图触摸这些私人区域或想要查看它们，或者如果有人试图向他们展示他/她自己的私人部分，他们应该尽快告诉可信赖的成年人。
● 教会你的孩子什么是「界线」，并且可以向任何令他/她感到不舒服或害怕的接触说「不」。
● 一个孩子说他/她不想让亲戚拥抱或亲吻，不要强迫他/她。因为这会向孩子发送错误的信息，教导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忽视他/她不舒服的感觉。
● 公开谈论性和性侵犯、性骚扰等虐待行为，教导你的孩子无需对这些话题进行保密。性侵犯者有时会告诉孩子要遵守秘密。但您应该让孩子知道，如果有人触摸他/她或以令他/她不舒服，或害怕的方式与他/她交谈，那就不应该保守秘密。
● 如果您的孩子参与课外活动或日托班，请询问他/她白天做了什么。了解可能与您孩子交谈、有过接触的其他成年人。
● 以非判断的方式询问，并注意避免伤害孩子。不要以「你做了什么/说了让我担心的事情......」为开场，而是用例如：「我很担心，因为我听你说你……」这样的句式。
● 让你的孩子知道，如果有人让他/她不舒服，可以来找你。并实现您的承诺，请务必在他/她来找您时为他/她腾出时间。
截至2016年，国家性犯罪公共登记处已经有859,500名注册性犯罪者，他们的个人信息将被永久地存在于此。而推动这个登记处成立的则是，2006年美国通过的一项著名的有关保护儿童免遭性剥削和暴力犯罪等权益的《亚当·沃尔什儿童保护和安全法》，该法案也继梅根法案之后，再次加重了儿童性侵行为的惩处措施。同时，虐待、绑架、伤害儿童的行为都将被加以严惩。
2006年，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签署《亚当·沃尔什儿童保护和安全法》时，他发表了一次公开演讲，表明了美国政府签署这项法案的意义。
「有人伤害你的孩子，是父母面临的最糟糕的噩梦之一。保护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神圣的使命，是我们必须做的。当孩子的生命或天真被伤害、被玷污时，这是一种可怕的损失，也是一种不可饶恕的残忍行为。我们的社会有责任保护我们的孩子免受危险。通过颁布这项法律，我们向全国各地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息：那些掠夺我们孩子的人将被法律最大限度地抓获，起诉和惩罚。」
(实习生张梓涵对本文亦有贡献)
参考资料：
1、U.S. Attorney’s Office Department of Justice ：Randall Keith Midkiff Sentenced to Thirty Years on Charges of Attempted Enticement of a Child，June 18, 2019
2、Human Rights ：Restricting Sex Offender Residences: Policy Implications，Jill S. Levenson，June 30, 2017
3、The New York Times：Zoning Laws That Bar Pedophiles Raise Concerns，NOV 27, 2006
4、The Washington Post：Alabama approves ‘chemical castration’ bill for some sex offenders，June 11，2019
5、BBC：Should child sex offenders be allowed to travel? July 12 ，2017
6、The White House：President Signs H.R. 4472, the Adam Walsh Child Protection and Safety Act of 2006 July 27, 2006
7、The American Legislative Exchange Council：《Sexual Offenses Against Children Act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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